【第十节：暮夜】

“我问你，你接近我是否是忌惮我对仙山不利？对我好，是否是由于心中有愧？”

尹箬盯着稷云的眼睛，冷声道。

稷云也抛去了往日的不正经，思索了片刻便认真回答道：

“是。”

“呵……”

稷云终于得到了一次尹箬的笑容，可这笑却是苦涩的很。

“你不必如此的……稷云。我记得当年你对我说的话，我入仙山这些时日也知道了不死族的罪孽……作恶多端之族，该杀……我也记得你当初将我抛给尹家的最后一句话……不让我去复仇……我记得的……”

尹箬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来仙山不过是和大家一样，想提升自身修为……并无他想……就算是心存不轨，以我当下这微薄修为，你大可放宽了心。”

“最开始我接近你确实是忌惮你对仙山不利，可后来与你深交后我发现你并非那般人，后来的接近也只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

“为了补偿我，对吗？”

“……嗯。”

“大可不必的……你救了我的命，我感激你，应是我欠你一条命……你不必因为把我丢在尹家对我产生愧疚之心而特意对我好，我不怪你，你也并不欠我的……现在，若是你真要我这条命，我便还给你，我们也算了结了此事。”

“我不要！我要你好好活着！”

“如此，那这条命我先收着，你若要我便给你……以后，除了讨命之事，你大可不必找我了，我也不会再扰你半分清静。”

说完这句话，尹箬便独自离开了，回到了空无一人的竹舍。

到最后，稷云也是没说出来是他引的众人前去屠尽箬家，或许就算尹箬给了稷云说这话的机会，稷云也是万万不敢开口的，稷云想，就让这个可恨的秘密永远的烂在心里吧……

其实，稷云这么做的绝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尹箬，他怕这个人会离开他……

木已成舟，时至现在，他竟还在幻想着挽回尹箬，回到二人之前的“甜蜜时光”，但事情一经点破，便回不去了，破镜再难重圆。

看着愈行愈远的尹箬，稷云却是没追过去，他想去将尹箬追回来，可这步子却沉得很，脑子更是乱的很……尹箬的话确确实实地点醒了稷云，自己接近他不过就是怕他对仙山不利，对他好也确实是心中有愧，如今这么一点清，尹箬这么一“原谅”，这么一“撇清关系”，稷云这心里好像突然丢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稷云想，到底是因为我，若是当初我没下山，若是当初没有我画蛇添足擅作主张将尹箬送到尹家，尹箬或许可以自己闯荡还或许会遇到一户更好的人家，毕竟发现尹箬那地为九州最东北端皎州，濒临皓江，隔江就是仙岛，那地草木茂盛、山清水秀，没什么污秽之物也没什么野兽精怪，满林的果树完全可以把六岁的尹箬养大……可在怎么后悔也挽回不了自己十二岁犯下的错误啊……若是放任他自己长大，尹箬的性格应当也不会是这般孤僻了吧，他以前可是一个经常黏着自己叫大哥哥的小粽子，也是个学会了点儿小法术就会冲着自己傻笑的小屁孩儿……可他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年幼的稷云未曾想到自己认为最完美的决定却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稷云得到了尹箬的“原谅”，可他却没能原谅自己，尹箬一走，稷云的心便空了，向来足智多谋的二师兄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自己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毫无思绪的稷云便只能自请“下山历练”去了，其实，这只不过是换个环境清醒下的借口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