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薄雾渐消 “孩子，你是如此的健康。”……

江引跟于凡一样订了四月二号的飞机票, 老家的县城很偏远，飞机坐过去还得转坐火车，然后转公交, 最后坐班车才能到。

江诗晴和江引本来已经在办理登机了, 但刚把行李放在安检口, 江引的手机就响了。

耳边传来张淼杰急切的声音：“江引, 老师进手术室了。”

只这一句话，江引瞬间被触动, 像个炮仗一样只来得及和江诗晴留下一句：“我先不去了。”

然后撒腿就往机场外面跑, 拦了好长时间的车才急匆匆往医院赶。

他们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很久, 站了很久。

凌晨三点一十四分, 天空下起了密密匝匝的小雨, 拍打在窗玻璃上, 空气阴冷湿潮，连墙面上都凝聚了水汽。

这雨下起来没个时候，七点多大家都睡得深沉时，江引手机振动，他睁开眼，江诗晴已经落地并坐上了火车。

【姑姑：你老师怎么样了？】

【江引：还在监护室。】

【姑姑：我下午三点多就能到, 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江引：好, 记得给我姐买点她喜欢的糖油饼，给我爸带点桃酥。】

【姑姑：买了好几年，记性再差也记住了。】

江引轻手轻脚推门而出，先去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李宣仁, 然后离开医院驱车去买早点。

回来的时候一屋子人都醒了，气氛说不上好，但也没悲观到那份上去。

他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招呼那几个人：“先吃点东西垫垫，过会儿去医生办公室问问。”

清明所里放假，手头还有事的依旧会往研究所里赶进度，这几个手里事也不少。江引是提前请假了，张淼杰因为照顾李宣仁还没进行新的项目研究，姜敏和陈皓吃完饭隔着玻璃看了眼李宣仁还是回了一趟所里，他们手里的事暂时不能耽搁。

窦骁从昨天出事就一直没走，陪着他的两个好兄弟忙上忙下，怕他们两个扛不住。

东扬眼科医院副院长和几个主任医师听说后都来了一趟医院，人挺多，但没什么用。

李宣仁还在昏迷，他们也只能隔着玻璃看望，然后询问一下情况再说两句安慰的话。

江引和张淼杰也没心情招待，送走他们后继续煎熬等待，毕竟现在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了。

李宣仁在监护室一待就是十天，手术过后第二天傍晚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插着管子，只有眼睛能转转，每天醒不了多长时间就要睡过去。探监时间和人数都有限制，他们四个轮着进去陪陪。

卸了管子，转回病房，李宣仁吃不下去饭，每天强撑着也就是喝两三口白粥，后来吊上了营养液。

他们几个不敢露出半分别的情绪，就算实在忍不住也要找借口去外面，离病房远远的地方再发泄。

李宣仁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营养液都暂时撤了，只不过睡得时间更长了，说点话就喘。

因为江引和于凡都有事，公主被送到楼下张淼杰家，到现在李宣仁出事，公主又被送到窦骁家里，直到江诗晴从县城赶回来才带走。

这段时间江引和于凡也没说过什么话，江引偶尔会把窦骁发给他的公主日常活动的视频再转发给于凡。

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两人的交流总是会不那么及时。

清明那天于凡也知道江引并没有回老家，知晓他老师的事情后，于凡最多能做的就是劝慰两句，毕竟她在国外也是一团乱麻。

于凡对法国的感情很复杂，她小时候在这里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却也在这里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在这里被质疑、厌恶、并产生了自我怀疑，但也在这里治疗、自愈。

车内，南法司机的语言总是有些晦涩，于凡偶尔也会辨认不清，她戴着冷帽，耳机里放着纯音乐，车窗开了一半，隐约可见漂亮蔚蓝的海潮。

于绍松挂着亲和的笑，在和司机闲聊，聊风土人情，聊美食风景，随意攀扯着，一直到墓园。

于凡和于绍松来得很早，墓园偶尔会有工作人员走动清扫，他们拾级而上。

墓园向海，但与海隔绝了很宽远的空间，背靠郁郁葱葱的园林，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于凡带了一枝火红的郁金香，这是宋玉君最喜欢的花，宋玉君不喜欢一整束或者大片郁金香花海，单单就喜欢一枝独自绽放。

照片上的宋玉君是她二十岁的模样，是她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眼眸清亮，唇边的笑明媚张扬，一点都没有三四十岁时的偏执疯狂。

这个墓地是于凡的外公亲自选的，她的外公最是疼惜宋玉君，连带着对于凡也是爱屋及乌，但一切温情都止于宋玉君去世的那天。

疼爱与慈和成了最大的笑话，一向儒雅随和有风度的外公成了最恨她的存在，甚至于凡和于绍松这样早来祭拜都是因为外公并不允许他们探望。

在外公眼里，于凡是宋玉君死亡的原罪。

于绍松停在不远处没有上前，他和宋玉君的情分早就尽了，如今祭拜也是为了陪于凡而已，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要倾诉或者重温旧梦的想法。

于凡蹲下·身，把郁金香放在台面上，站起来看着照片里的宋玉君。

“妈妈，又是好久不见。”